许德山(右)回忆观城惨案发生的情景。
张维祥介绍观城惨案发生的过程。
观城惨案:观城镇(现属山东省莘县)是原观城县的政府驻地,在莘县西南部,距莘县县城45千米,地处两省(山东、河南)四县(莘县、范县、清丰、南乐)交界处,南与中原油田相邻,东距京九铁路40公里,西距106国道20公里,区位优势明显。范(县)安(阳)公路、莘(县)濮(阳)公路过境,东靠徒骇河,西有东池干渠。抗战初期,莘县是鲁西北抗日根据地的一部分,中共鲁西北特委通过与山东省第六区督察专员范筑先的统战关系,以政权形式推动抗日工作。
1937年七七事变后,日本侵略军大肆南侵。12月,日军铁蹄踏进鲁西北,观城县国民党县长牛功勋带领政府人员闻风携款而逃。12月12日,日军华北军司令土肥原师团先头部队1000余人从朝城大摇大摆地向观城推进。此时,从卢沟桥南撤的国民党29军保安旅(亦称手枪旅)正在清丰。12月12日下午4时左右,保安旅某团3营300余人在营长周树义带领下开进观城。进城后便关闭三门(观城无北门),布置防务,并派出一个连在鲍连长带领下到城北小王庄设伏。晚8时许,日军四路纵队毫无顾忌地进入伏击圈。一声令下,数挺机枪一齐开火,毫无防备的日军被打得鬼哭狼嚎,死伤一片。当日军清醒过来组织反击时,三营已经撤退。因开黑不辨敌我,日军前后队互相射击,伤亡惨重。
日军遭到猛烈伏击,恼羞成怒,遂开进小王庄村,满街搜索。日军在一个草堆里抓到了没有来得及逃跑的50岁农民王新章,即五花大绑地捆起来,拳打脚踢,然后拉到村边一水洼处,用刺刀扎死了。敌人没有捕捉到伏击部队的踪影,便将为其带路的远庙村农民郭连齐严刑拷打,又用刺刀挑破胸腹,露出内脏,流出肠子。其凄厉的哀号声,在沉沉夜空中回荡,躲在数里远的群众听得清清楚楚,一个个吓得毛骨悚然。
日军遭到伏击,黑夜不敢进城,当夜就驻进观城周围的远庙、桥下、三里庄、焦村、岳坊等村庄,对未逃出群众进行了无端惨害。
在岳坊村,十几个日军抓到青年农民白六的妻子,兽性大发,拉到一麦秸垛前轮奸。白六3岁的儿子,紧抱着妈妈的腿大哭,被一日军连踹两脚,顿时昏死过去。白六见妻子受辱,儿子被害,怒火中烧,赤手空拳和日军拚命撕打,被众日军团团围住,用刺刀活活扎死。白六妻子虽奋力抵抗,但终被强捺于地,糟蹋的昏死过去。日军在村里翻箱倒柜,大肆洗劫,当发现一顶国民党旧军帽时,向为其挑水喂马的青年农民吕福亭头上一扣,不问青红皂白,把吕福亭捆起来,用皮鞭、木棍拷打。吕福亭被打得死去活来,忍无可忍,挣扎着站起来,猛然用头向一敌人撞去,日军杀猪似地尖叫了一声,举起洋刀,将吕福亭的右臂砍下。接着,日军把他捆到一棵榆树上,开排枪射击后,又用刺刀挑开肚子,扒出肠子和内脏,砍掉左臂和头。就这样,一个年轻的中国农民,在日军的屠刀下,变成了一堆目不忍睹的血肉。
在吕庙村,日军将60多的老“搭拉”(小名)、“二憨子”(小名)、吕“二嘟噜”(小名),用洋刀劈得脑浆迸裂,身首异处。65岁的农民吕迷路被抓后,让他供出抵抗部队的下落,他决不吐露。日军就用刀把他的嘴豁至两耳旁,又割断了他的喉咙。老人嗓子里呼噜呼噜地冒着血沫,疼得到处乱跑。
13日上午10时,日军从东、南两路向有29军驻守的观城内攻击,古老的观城遭到空前的劫难。东、南城门楼被日军炮弹击中,土石飞扬,坍塌崩裂。城内群众在极度恐慌中,争相逃命,但城门已被封锁,部分群众只好用绳索坠下城墙,涉过冰冷刺骨的护城河水,向城外逃去。日军一面向守城部队疯狂攻击,一面追杀四散逃难的群众。东关5名男女群众刚出家门不远,就被机枪打死。28岁的农民姜银海,外逃中被打断下肢,当他拖着断腿,爬到桥下村头,被一日本兵赶上,照后心就是一枪,当即毙命。
下午4时左右,观城被日军攻破,守城官兵向清丰方向撤退。日军像野兽一样,从东南角蜂拥而入,见门就砸,见人就杀,对29军伤兵进行惨无人道的虐杀,对无辜群众大逞淫威,残暴屠杀,整个观城陷入腥风血雨之中。
在东城门附近,8名伤残中国士兵被搜出,日军把他们脱光衣服,刺刀子戮,棍棒打,踢睾丸,大肆侮辱后,挨个用刺刀挑死。日军在西街一民房的炕上发现一名负伤的29军伤员,一拥而上,用刺刀、洋刀、砖头砸成肉泥,血浆、碎肉溅了满屋满炕。
南街30多岁的范宗胶,又聋又瞎,跌跌撞撞地到南门去找老母,被一阵乱枪打死;在街上讨饭的乞丐名叫傻牛,藏在一个草堆里,屁股露在外边,被鬼子的刺刀扎得满是血窟窿,活活疼死;裱糊匠李留成一家3口,未及躲避,被活活枪杀于街头。日军杀红了眼,连妇孺老幼也不放过。西街80岁的老汉王大个子,给砸门的敌人开门时,被迎面劈死。东街王兴法的母亲,怀抱不满一岁的孙女,躲在一小院的磨盘后,日军发现后,将孩子从怀中拽出,掼在地上,祖母见状,痛不欲生,扑在孩子身上,高声叫骂,随着两声枪响,祖孙二人被夺去了生命。时至今日,70多岁的王兴法老人回忆起当时的情景,仍悲愤满腔,涕泪俱下。
当时,未逃出城的群众多躲在为防日军飞机轰炸而挖的地洞里。日军进院后,发现地洞就用机枪扫射,威逼群众出来,稍有怠慢,即被杀死。北街青年农民赵石滚、岳铁炮从洞内被掏出后,日本兵看他两人年轻,似有当过兵之嫌,不问青红皂白,拽至东街的一堵墙下,将枪抵近心口窝处,当即进行枪杀。日本兵在南街小高庄子,发现藏有男女群众的两个地洞,先向藏有妇女孩子的洞里机枪扫射,将20多个妇女威逼出来,带到一处供他们蹂躏取乐。而后向另一洞里开枪射击,当场将躲在洞口处的两个青年农民的腿打断,致使血流如注,惨叫不止。东街的薛东坠、史广彦等10人,眼见在地洞里躲避不下,抱着“当顺民”、“谁来给谁纳粮”的愚民心理,手执小纸旗,出洞迎接日军,结果一群日军将其团团围住,拳打脚踢一顿之后,用绳索串在一起。
就这样,日军在观城四街杀害群众有62人之多,街头、巷尾尸首横卧,血流遍地。下午5时左右,日军把从洞内逼迫出来的70余人,分别用长绳栓住左臂,连成数串,押往城南6里的郭连庄。
这时的郭连庄,已被日军糟踏得不成样子。这个只有200来人的小村庄,房屋被烧近100间,两名40岁未逃出来的妇女,被日军轮奸几乎致死,村内一片片浓烟烈火,日军把从观城抓来的部分群众,押至郭连庄村后的一个大场边,一溜站开,挨个搜查,当搜到掌鞋匠薛东坠时,发现了一个旧子弹壳,日军吼叫一声,不容分说,将他和后边的近20人拉到大场内,先把薛东坠等5人刺死。其余难胞看到日军用刺刀挑人,一阵骚动,有的想挣扎逃脱,这时,日军像饿狼一样扑向手无寸铁的群众,数十把刺刀在慌乱的人群中乱捅乱砍,18名群众挣扎着、哀叫着,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。
与此同时,日军将另一伙50余名群众押至前郭连庄,为其挑水、喂马、烧火、做饭。之后,又挨个捆起来连成一串。难胞们被带到村中间一矮胖日军军官前,日军军官正对着水壶喝酒,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,对请示的士兵把头一摆,什么话也没说,立即有一大群日本兵拥上来,把遇难群众押到村东老爷庙前的大洼坑北沿,面朝北被踢倒跪在地上,四周布满了岗哨和机枪。
夜幕已经降临,浓雾弥漫。村内燃起的熊熊大火映出日军狰狞的面孔。“日军要行凶!”一般不祥之兆袭上人们的心头。当人们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,“扑哧”、“扑哧”刺刀穿破皮肉的声音传来,靠西头跪着的几个难胞哼都没哼一声,一头扑倒在地。此时,24岁的青年农民张聿哲,偷偷挣开绳索,眼见刺刀就要戳到自已后心,猛地站起,对着跪着在东侧的难友大喊一声:“日军要杀人了,快跑!”趁着夜雾和凶手的惊慌未定,转身从日军缝隙中冲出。刚跑出十几米,身后就响起机枪声,他随手甩出破羊皮袄,飞一样消失在旷野中。随着张聿哲这一声喊,面临死亡,求生的欲望使难胞们再也不能坐以待毙了,纷纷站起来,高声叫骂着,向凶手撞去,踢打、撕咬……然而,赤手空拳,又被绳索连串在一起,难胞怎能抵住这嗜杀成性的日本兵,在阵阵撕裂心肺的惨叫声中,有的被刺破头颅,流出脑浆;有的被挑开肚子,流出肠子;有的被刺数刀,血肉模糊……大洼坑死尸累累,血水横流。
3天后,日军撤离观城,四出逃难的群众陆续返回家中。古老繁华的观城已是满身疮痍,面目全非了。鸡、鸭、鹅、牛、羊、猪尽被吃光,桌、椅、床、大车、门板尽被焚烧,粮食、衣物被抢掠一空,饭锅有的被砸坏,有的屙上屎尿。街上尸体横陈,血迹遍地。残存的南城门上悬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。东城门里,被扔进了7具尸体。子寻父,妻寻夫,人们恸哭着寻找自已失去的亲人。西街杨永雨找到父亲的尸体时,尸体已残缺不全,头颅不知去向,上身被刺刀扎得稀烂,仅剩下两条腿没有伤痕。一家老小哭得死去活来。目睹这凄惨的场景,观城人民无不捶胸顿足,恨得咬牙切齿。
被日军杀害的、有据可查的156名观城无辜群众中,有老人,也有婴儿;有农民、商人、手工业者,也有学生和出家的道人。仅南街被杀绝的就有4户人家,张显密一家就被害8人。
1937年12月13日(农历1937年11月11日),是观城人民永远的忌日。每年的这一天,人们都要以不同方式对当年的死难者进行祭奠,并教育后代不要忘记日本侵略者在这里犯下的滔天罪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