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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回 被暴打弱女显从容 遭失败敌酋坐针毡

2015-06-12 14:34:00来源:中共山东省委党史研究室作者:

  高金声残部从八戒山后清乡队的防地得以突围,李相藩遭到谷野的训斥和辱骂。他窝着一肚子火回到城里,又有刘二皮前来报告说:“大队长,昨天上午,四小姐把白立轩带走后,一直没有回去,我去找四小姐,她说不要我管。”

  李相藩吃了一惊,不知道又是怎么一回事,立即喊人去传李相英。

  李相英放走了白立轩,知道李相藩必定和她算账,她不想牵连任何人,决定一个人全顶着。李相藩的兵一唤她,她就过来了。

  “你把白立轩带到什么地方去了?”李相藩瞪着眼问道。

  “我为你做了件积德行善的大好事,把他放走了。”李相英很坦诚地说。

  “放了?”李相藩的眼睛瞪圆了。

  “放了。”李相英显得很平静。

  “谁要你放的?”李相藩提高了嗓门。

  “我自己。”

  李相藩不相信,以为李相英一定与什么人有联系,质问道:“你把他交给谁了?”

  “我放他走了。”

  “他去了什么地方?是不是还在城里?”

  “他已经出城了。”

  李相藩以为李相英骗他,说:“胡说,白立轩出不了城,你把他藏在哪儿了?”

  “是我亲自放他出城的。”

  李相藩还是不相信,将电话打到了城门。门岗告诉他,昨天上午李四小姐亲自将一个五十多岁的瘦男子送出了城门,她说那人是你们李家的客人。

  李相藩这才终于相信李相英确实放走了白立轩。他死死地盯住李相英:“谁指示你放他?”

  “我说过了,我自己决定放他。”

  “为什么放他?你原来说是要去劝说他的,为什么骗我?”李相藩很生气,觉得被李相英捉弄了。

  李相英早就想好了词儿:“我本以为白立轩是何等了不起的人物,昨天一看,只不过是个瘦弱的半老头子。这样一个人,待有多大能力?值得在他身上下那么大气力?何况他根本不同意给鬼子做事,费口舌也是无用,我就不难为他了,放他出城了。”

  李相英的话,使李相藩无懈可击。他气得两眼暴突,盯着李相英,突然抡起了巴掌,狠狠地搧了过去:“混蛋!你敢把他放了,你知道工板大队长多器重他!”

  李相英捂着脸。“这样的瘦老头子,我们中国有几千万,何必看重他?”她装出糊涂样子,“工板喜欢老头子,随便再给他抓一个不就得了?”

  “随便抓一个?你说得轻巧!”

  “顶多不就是个教书匠?”

  “教书匠和教书匠不一样。你知道白立轩有多少学生?有多高的人气?多大的影响?工板大队长以为他说一句话,比我一个中队的兵力还管用,所以决心用他。”

  “就算工板说得对,他也是一厢情愿,人家白先生不愿当汉奸呢。”

  一说汉奸二字,李相藩马上就连想到自己,心中感到不快,呵斥道:“你不要出口就说汉奸,你知道什么叫汉奸?”

  “谁背叛了中国,给日本鬼子做事,谁就是汉奸!”李相英的话,显然是又将李相藩包括进去了。

  李相藩一把采住了李相英:“他妈的!你吃着谁的饭,享着谁的福?反过来张口骂汉奸,闭口骂汉奸,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!”她将李相英甩了出去,“老子不养你!”

  “告诉你,我是来看娘的,要不是为了娘有病,你天天摆宴席我也不来汉奸窝里被人指脊梁。”

  “你骂谁是汉奸窝?”

  “自然有人明白!”李相英抬腿想走。

  李相藩突然飞起一脚,踢向李相英的后身。

  李相英打了个趔趄,回首骂道:“李相藩,你难道不是汉奸吗?”

  李相藩铁青着脸,向院中大叫:“来人!”

  几名清乡队员闯进了屋里。

  李相藩指着李相英,命令说:“给我绑起来,吊在枣树上!”

  清乡队员看看要绑的是李家四小姐,个个面露难色。

  “你们聋了?”李相藩向身边的队员踢了一脚。

  兵士们只得遵命把李相英绑了,吊在树上。

  “给我打!抽烂她!”李相藩发疯般地喊。

  兵士们下不了狠心,勉强抽了几鞭子。李相藩骂他们不用力,自己把鞭子夺了过来,一边怒骂,一边暴打。

  李相英的衣服被抽烂了,鲜血一滴滴落到地上,她没有求饶。一会儿便昏过去了。

  李相藩还在猛抽。有人说:“老太太来了。”

  李相藩早已气红了眼,老娘的到来,他也不顾及了。

  老太太的到来,是申怀中为李相英搬的救兵。他知道李相藩回来不会饶过李相英,便小心留意着。现在听到李相藩在后院发疯,知道打的是李相英。他很着急,但知道自己救不了她,便赶忙去西跨院见老太太,说:“老太太快去看看吧,李大队长要打死四小姐了!”他扶老太太到跨院门口,又不想让李相藩知道是自己把老太太搬去的,便喊住一名兵士说:“快扶老太太去后院,我去东院打发那些送菜人,不要让他们知道了这里边的事。”

  老太太虽有些耳聋,但一看女儿吊在树上,立即前去要夺李相藩手中的鞭子:“相藩,你疯了?她是你妹妹!”

  “她不是我妹妹!她是吃里扒外的坏水!”李相藩手中的鞭子抽个不住。

  老太太急忙上前去遮护李相英,鞭子正抽在她脸上,老太太的额头破了,立即流出血来,她眼前一晕,倒在地上了。

  “老太太!老太太!”兵士立即围了上来。

  李相藩看到他娘的头破了,人也昏过去了,这才悻悻地住了手。

  申怀中赶来了,急忙扶起老太太:“老太太,你没事吧?”又对兵士喊:“快去找医生,为老太太包扎。”他让人抱住老太太,自己又去扶李相藩进屋,说“大队长消消气,有话慢慢说,万不可气着老太太。”

  李相藩夫人曲梅香瞧了瞧门外吊在树上的李相英,添油加醋地说:“这哪里是什么妹妹?分明是冤家对头!”

  李相藩望着院中,瞪着牛眼,喘着粗气。

  曲梅香说:“还不全是你娘娇惯的!……”

  申怀中说:“夫人,少说两句吧,都是自己家里的事。”

  “哼!连自家妹妹都管不了,还当大队长呢!”曲梅香抡着屁股进内室去了。

  申怀中给李相藩倒了杯水,说:“大队长,四小姐已经昏过去了。她要是死了,老太太她……我看放下来吧,有话慢慢说。”

  李相藩觉得申怀中说得有理。现在白立轩已经放走了,他若再打死了妹妹,气死了老娘,指骂他六亲不认的人恐怕就更多了。他望了门外一眼,对申怀中说:“你去办吧!”

  申怀中来到院中,和士兵刚把李相英放下来。突然听到李相藩又在喊:“申副官,你来!”

  申怀中说:“你们把老太太和四小姐送回西院去,抓紧去找医生。”他又赶回屋内,“大队长,怀中听吩咐。”

  李相藩怒道:“你为什么不抓紧去见白立轩?他被放走了!”

  申怀中还记得李相藩的嘱咐,说:“大队长的命令,怀中从来不敢怠慢。大队长前天说了以后,我就放在心上。昨天上午,我安排好勤杂人员的活儿后,就抓紧去见白立轩。我赶到时,听说白立轩被四小姐带走了,我不知是怎么回事,就马上赶了回来去找四小姐。四小姐也刚刚回来,她说,这事你不要问,大队长对我有交代。我还真以为大队长怕我办事不力,不用我了呢!”申怀中露出了颇为委屈的样子。

  李相藩虽然气愤李相英放走了白立轩,但也确实自己准她去的。申怀中并不知情。他虽也听人说李相英常找申怀中说诗论词,但二人合伙做这样的事情,他也没有证据。想到这里,他看了看申怀中,也不好再问了。

  放走了白立轩,李相藩并不觉得可惜,但如何向工板交待,他倒是有些焦急。他知道工板对白立轩很看重,若知道被李相英放走了,是一定要追究的,甚至自己也脱不了干系。他恼恨李相英,巴不得让日本人教训教训她。但他知道,一旦把她交到日本人手里自己就说了不算了,到那时,如果母亲再寻死觅活地跟他要人,自己该怎么办?他想来想去,决定还是编一套谎言,骗过工板再说。他找到看守白立轩的刘二皮等伪清乡队员说:“你们给我记住了,白立轩是被黄秋虎的人进城来劫走了,与别的人无干!任何人询问,就这一句话,记住了?”李相藩的目光如剑一般凶狠地盯着伪清乡队员。

  伪清乡队员诺诺应声。

  李相藩虽然作了这样的安排,但他心中还是不踏实,他怕等到工板询问时再报告就被动了,决定立即去向工板汇报。

  他刚要动身,又接到工板的传讯电话。他急忙赶了过去,却见工板正在训斥谷野。

  原来日军鏖战轿顶山那天,工板曾被大佐召去联队开会,大佐命令维持好占领区的安定局势,以支援大东亚圣战。工板曾报告说,他的部下已经包围了轿顶山,指日可下。大佐很高兴,说等着他的好消息。工板很得意,以为这是稳操胜券的事。想不到自己一回来,就听说部下吃了败仗,高金声突围了。一只放进锅里的鸭子又飞了,而且木下小队全部被歼,这使他又惊又火。就在这时,偏又接到一封沾满妻子泪水的来信。工板和妻子樱君美的感情是很好的,他们原是同学,樱君美是位中学教师,是个有知识又贤慧的女人。他们原本过得幸福,工板被征兵后,樱君美利用自己的多种关系,想尽了一切办法与丈夫保持联系,盼他早日回家。樱君美这次来信说婆母病得很重,经常思念儿子,樱花节那天,母亲想儿子想哭了,樱君美守着婆母也落泪了,她好不容易劝婆母睡了,自己便在灯下流着泪给工板写信,还写了一首樱花节思亲的小诗:

  又是樱花吐芳菲,

  今年过节啥滋味?

  母亲念子灯前泪,

  妻子彷徨心如灰;

  窗外又著风和雨,

  多少离愁心头堆!

  但愿今夜花休落,

  明朝罢战征人归。

  读着妻子的来信,工板更加沮丧。他也思念亲人,甚至多次梦见她们,但他知道此时是回不了日本的,因为自己被牢牢地拴在战车上。他内心愁苦,但在兵士面前仍极力挺起胸脯,装出对帝国圣战很有信心的样子。他怒视着谷野,啪啪地给了他两个耳光,把心中的火气发泄在了谷野脸上,一向以稳健自居的他此时再也耐不住肝火:“你是饭袋,不配做中队长!”

  谷野被打扭的脑袋赶忙又正了过来,他不敢说话,自从木下小队被歼,他才开始相信李相藩的话,怀疑自己入了“大个子”的圈套。派出多人打探,终于知道田庄乡队早就名存实亡了。他叫苦不迭,但悔恨已晚。他搞不清“大个子”是什么人?难道自己要找的黄秋虎就是他?被他骗得好苦!自己的愚蠢给皇军带来不小的损失。他回忆与“大个子”交往的一幕幕如在眼前,但他不敢详告工板,特别是中了“大个子”的诱兵计,他更不敢说出真相。他怕工板撤了他的职,甚至会杀了他,此时站在工板面前,只有任凭他训斥。

  李相藩看到工板训谷野,觉得自己站也不好,退也不好,对谷野的愚蠢而又自作聪明,他心知肚明,但他绝不敢把真相报告工板。那样做,谷野会杀了他。

  工板训斥完了谷野,走到李相藩跟前,两眼死死地盯着他,盯得他身上直冒冷汗:“你的对皇军的不忠!放走了高金声的干活!”

  “工板太君,那高金声诡计多端,也是我的清乡队无能……”

  “一个无能就算是对皇军的交代?皇军白养了你们!”

  李相藩不敢直视工板。

  “对皇军的不忠,脑袋的不要?”

  “工板太君,我……”

  “你的不要讲!应该对你军法从事,我先给你记在账上!”

  李相藩庆幸工板没打他耳光。

  “你的,白立轩那边情况如何?”工板没有忘掉这件事。

  面对盛怒的工板,李相藩岂敢不说实话:“报告工板太君,黄秋虎进城把白立轩劫走了。”

  “什么的干活?”工板一把采住了李相藩。

  “黄秋虎进城把白立轩劫走了。”

  “八格呀噜!”工板把手按在了指挥刀柄上,但还是忍住了抽刀的动作。

  “我回来才刚刚知道。”李相藩说。

  “部下的失职,死了死了的!”

  “我正在追查失职者,不会饶了他们!”

  “黄秋虎的狡猾,义勇队的可恨!”工板吼道。

  谷野和李相藩都不敢再吱声。

  工板命令先去壶口谷收尸。同时成立剔抉队,“明察暗访,快快地找到黄秋虎,找到义勇队。”

  谷野从工板处回来,心情十分懊丧。他觉得“大个子”太可恨,自己就输在“大个子”手上。从恼恨“大个子”,他开始怀疑田家北与“大个子”有联系。他让人将田家北叫了来,死死地盯着他,带有杀气地问道:“你的说实话,‘大个子’是什么人?”

  田家北听出谷野已经怀疑“大个子”和自己,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,说:“太君知道,他不是田庄乡队长吗?”

  谷野咬着牙,几乎是吼道:“不对!他是黄秋虎的人,你的知道!”

  田家北望着谷野,摇了下头:“我不知道他是黄秋虎的人。”

  “你跟他合伙欺骗皇军,死了死了的!”

  “谷野太君,我听不懂你的话。我只知道,黄秋虎贴的布告上说,义勇队害了我父亲。如果‘大个子’是黄秋虎的人,那就是他勾结黄秋虎害得我们一家死的死,逃的逃,使得家北有家难回,我田家到现在还有几人生存我都不知道。太君,他真是黄秋虎的人,我要报仇,我要将他碎尸万段。”

  谷野原本怀疑田家北与“大个子”有联系,他想从田家北身上找到突破口。现在经田家北这么一说,又觉得也有道理,他们若是同伙,黄秋虎还会抓田敬斋,害田家人吗?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谷野心中如一团乱麻。

  “太君,我们田家人为效忠皇军,被他们害苦了!‘大个子’若是黄秋虎的人,可万万不要放过他,我要为田家报仇!谷野太君为我做主!”

  谷野态度稍冷静些了,看了看田家北:“你要跟皇军好好配合,皇军会搞清楚的,你去吧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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